第一百六十六章 何复如斯-《情何以甚最新小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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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「他是姜望的门客!」杨柳大声说道。中气之足,仿佛这就已经是全部的罪证。

      但令白玉暇没有想到的是,邓文竟然认可了!抬掌就翻出锁链,倒扣他的双手!

      「杨柳我问你两个问题!」白玉暇必须自救,这个钓海楼太不正规了,法制很不健全,什么玩意啊就开始抓人。一点证据都不讲的!再不做点什么,他怕回头钓海楼这群瘪犊子随便找个什么战时条例,将他砍了。

      就算侯爷回来之后定会报仇,那于他白某人,也是再无意义。

      杨柳多少讲点情分,虽是恨死了阴谋家姜武安,但还是斜眼乜着这几日的酒友:「问吧!」

      白玉暇被按在地上,姿态狼狈,但还是大声质问:「第一!我若是有所图谋,为什么要跟你说明我的身份?第二,我若是有所图谋,接近你杨柳有什么用!你没权没势又没前途的!」

      杨柳勃然大怒,尤其是他发现白玉暇说的竟然很有几分道理。恨得后槽牙都快碎了:「那你解释一下,你为什么在怀岛逗留!别告诉我是姜望给你放假,让你好好玩几天!」

      白玉暇又给噎住。

      想他堂堂琅琊贵公子,黄河骄才!竟然在这个粉面无脑的家伙面前频频哑口。

      因为姜望确实是给他放假让他好好玩几天!

      「你们给我听好了!」当下他怒声道:「杨柳!还有你邓文邓长老!」

      他出海之前做足了功课,钓海楼的实权人物他全认得。故是能够直接指名道姓:「我乃武安侯亲密战友,第一门客。武安侯什么性格你们都很清楚,今日若敢无据伤我,来日武安侯必引大军,剑沉此岛!」

      不等杨柳邓文他们怒气发作,白玉暇又紧着说道:「另外你们最好搞清楚什么是当务之急!根据我的查探,眼下这些海兽失控,根本不是谁做了手脚,也不是禁制的问题,它们从来没有被真正的控制,现在只是解放了自我!若是不信,找几个眼睛好的带脑子的,多查几头海兽,多查几遍!这已不是怀岛一地之事,你们要想想怎么面对近海危机!」

      邓文毕竟是把握实权的大宗长老,不似杨柳这般不经事,抬手封住了白玉暇的口舌,压制情绪,冷静地道:「先将此人看押,不得伤了。他说的不似作伪,我亲自验看过几头海兽再说。」

      「好好好!」杨柳也给白玉暇的判断吓到了,连连点头,又猛然摇头:「不好!蜉岛!」

      他的脸上全是惊恐:「若白玉暇所言不虚,那所有的海兽都会失控。蜉岛那里有太虚派建造的天地大磨盘,有数以万计的海兽囚禁在那里!」

      白玉暇之前已经听说过蜉岛这座新建岛屿,知道是太虚派的修士在负责,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蜉岛的具体情况,知道竟

      有数万头海兽在那里。邓文已经离开了,但他的脑门还贴在地上,只感觉到怀岛的石头……很凉。

      ……

      ……

      「龙息香檀……」陈治涛垂发坐在甲板,轻轻地吸气,仿佛嗅到了飞云楼船所掠过的林海的烟。

      在如此凶险紧迫的追逃中,被击碎了信念又耗力甚巨、气衰血乏的他,反似成了最放松的那一个:「在很久以前,这是最珍贵的檀香。对佛门修士有莫大好处。现在它散发的每一缕瘴气,都是针对佛门修士的剧毒。一般的修士着了此瘴,也就是损些气血。佛门修士一旦触及,连舍利也要污掉。」

      除了某些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,一般的佛门修士,要等到金躯玉髓,才能有舍利生成。

      也就是说,龙息香檀树的瘴气,竟能毒害神临!

      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?」姜望极尽目力和听力,不断过滤着沿途的情报,随口问道。

      陈治涛缓缓地摇了摇头:「说不清,或许要问那些和尚吧。」

      姜望莫名的想到。世尊恰是在中古时代成就伟大,在第三代人皇烈山氏逐龙皇于沧海的战争里大放异彩。

      彼时的佛门,感化了相当多的龙族,使之皈依。这也是天龙八部里龙众的由来。

      这些被敕为「天龙」的龙众,在人龙之争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。

      但如今佛门仍在,这些龙众却是几乎看不到了。

      以姜望对佛门的了解来说,所谓天龙,在佛门中其实也是没什么太高地位的……

      「龙息香檀树,这名字就很有意思。」姜望看了一眼那淡青色的瘴气,随口分析道:「很有佛性。非是受感佛法极深,不足以为此瘴。」

      陈治涛道:「我只知道,在龙息香檀树的变化刚刚发生时,很多人用它来谋算佛门修士。一害一个准,很多佛门修士都被殃及,中者无一幸免。」

      「很多人?」姜望有些惊讶了,将心神短暂地从逃亡中解放出来:「那时候佛门做了什么惹众怒的事情吗?」

      「不需要做什么事情。」陈治涛伸手一探,不知从什么地方捉来一只蚂蚁,放在甲板上,轻轻碾死:「你说它做了什么事情吗?恰好有可以伤害它的事物存在,它就会被伤害。」

      「还是不同。」姜望道:「蚂蚁很弱小,佛门却很强大。」

      「弱小是被消灭的理由,强大难道不是?」陈治涛虚弱地笑了笑:「昔日成,今日毁。龙息香檀。世间事,何复如斯?」

      姜望大概听懂他的表达了,却不知能说什么。齐国在海外的布局,不是他能做主的。

      陈治涛的声音虚弱但清醒:「海兽在近海群岛,是几如家畜般的存在。早已普及开,各岛各宗都有。再加上虚泽明在蜉岛建设的天地大磨盘,几万头海兽送过去了,等待他研究出成果……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灾难。而我是罪魁祸首。」

      「被这场灾难席卷的海民,那些必然会有的伤亡、离散,破碎的家庭……钓海楼会彻底失去他们的信任。」

      「不要想那么多。先好好养伤。」姜望只能这么说:「我们未必能活到可以想那么多的时候。」

      「齐国绝无可能放弃你,所以你一定会安全。」陈治涛说道:「我只希望……」

      轰!

      飞云楼船猛地震动了一下,打断了他的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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